周文矩《重屏会棋图》绘出南唐风雅与传奇

南唐位于淮河以南,定都金陵(今南京市),却是五代十国时期经济发达、文化繁荣,政治环境比较宽松的国家。在艺术上也是人才辈出,精英荟萃。南唐设立翰林画院,征招的是来自各地的丹青高手,其中有一位金陵本土画家,他就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人物仕女画家周文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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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人物画之首

周文矩(约917-975),建康句容(今镇江市句容县级市)人,五代十国时期南唐著名画家,主要活动于南唐中主李璟、后主李煜时期。为人美风姿,擅丹青,颇具精思,南唐李昪在位的升元年间(937-943),奉命在宫廷作《南庄图》,精备之至,深得后主李煜的赏识,时任翰林画院待诏(画院的最高职位)。后主李煜以周文矩的《南庄图》进贡北宋朝廷,说明李煜和宋廷都青睐其画。北宋《宣和画谱》将周文矩归在宋代人物画之首。

周文矩善画道释、人物、车服、楼观、山林、泉石,而以人物、仕女最精。学北齐曹仲达、唐代吴道子,却能自成一家。他的仕女画,继承了唐代周昉的传统,行笔多用瘦硬的“战笔”来表现衣纹,以别于周昉“秀润匀细”的画法(画仕女不用战笔),相传这是他受后主李煜书法的“金错刀书”的影响。在设色上不同于周昉的“秋艳”,而是“不施朱傅粉,镂金佩玉,以饰为工”。周也善画佛,尝于兜率宫内作《慈氏像》,将印度原本中之男像画成“丰肌秀骨”“明眸善睐”的中国女性,创立中国民族风格的艺术,对北宋的宗教画影响很大。他曾绘《高僧试笔图》,画一僧攘臂挥毫,旁观数士人咨嗟啧啧之态,如闻其声。他还善于描写儿童生活,有《婴戏图》卷等生动有趣,开宋代专门描绘儿童题材的先河。

周文矩同时也是出色的肖像画家,后主李煜执政期间,他常受诏作画。当年后主深感南唐前途岌岌可危,有起用大臣韩熙载之意,据说为了对韩熙载的放荡生活有所规劝,就命两位御用画师潜入韩家,凭观察记忆描绘出韩家夜宴乐舞的情景。现存世的名画《韩熙载夜宴图》(摹本)是画家顾闳中所绘,而另一位画家就是周文矩,他画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虽不见踪影,但他的另一幅《重屏会棋图》却同样享誉百代。

精绘《重屏会棋图》

在存世的五代十国时期画迹中,周文矩的《重屏会棋图》堪称一件流传有绪的名画。《重屏会棋图》又名《后主观棋图》。既是一幅反映宫内生活的纪实性图卷,又是一幅精美的人物肖像画。该画表现的是南唐中主李璟与三弟齐王景遂、四弟燕王景达、小弟保宁王景逿在同榻对弈、观棋的场景。所绘人物容貌写真,个性迥异。衣纹疏密有致,色调自然。笔法瘦硬,略带顿挫颤动。刚柔相济,独具一格。四人身后屏风上画白居易“偶眠”诗意,其间又有一扇山水小屏风,因在屏风中又画屏风的缘故,故曰“重屏图”。人物形象修长清秀,表情动态刻画精细,那种“体近周昉,而纤丽过之”的造形特点,展现了周文矩的艺术风格。画中的两组屏画,一直一曲,强调变化,又体现出画中有画的境界,显示了画家善于巧思和别出新意的艺术才智。同时,屏风上的人物及周围的陈设给人一种浓郁的生活气息和真实感。该画不是一般的对弈场景,其四人的座次实为李家王朝的传位序列,画中表现出良好的气氛,显现出南唐君王的风雅与宫中和平之象。此画用意深远,观者见仁见智。

周文矩为什么画这样一幅人物画呢?据说有这样一段故事。说南唐中主李璟治国无方,却酷爱风雅,尤其沉迷于围棋,经常跟家人和大臣在一起切磋棋艺而耽误国事,可是周边的人谁也不敢说。有一回,舒州(今安徽省安庆市)刺史萧俨奉诏回京,可是他一进大殿却发现文武百官个个垂手肃立,皇上正在跟一位大臣下棋,他也只好在那儿等着。可是等了一个时辰,皇上还沉迷于棋艺之中,根本没有理政的迹象,周边文武大臣依然默默无声地等着,可萧俨他等不了了,上前一把将棋子扫落。皇上大怒,萧俨道:“陛下,我打断您的雅兴,怕的是您耽误国家大事。”一听这话,皇上的气就消了一半。虽然萧俨行为莽撞,但毕竟忠诚可嘉,为国家社稷着想,所以皇上也就没有治他的罪。

事后,皇子李煜想出了一个好主意:就是找一位画家将父皇下棋的场面画下来,然后挂在宫中,父皇棋瘾上来就看看这幅画,这样既可过过下棋的棋瘾又不会耽误国事,岂不两全其美?中主李璟闻之欣喜,李煜就安排作画精妙堪称“神品”的周文矩执笔,周文矩按照皇子李煜的要求,就把皇上下棋的场面画了下来,《重屏会棋图》这幅传世之作就此诞生了。

“国宝”流失之传奇

中主李璟对《重屏会棋图》爱不释手,每每观看即可满足下棋之瘾。他去世后这幅画就由后主李煜保存,收藏在皇宫内府。可自南唐灭亡之后,《重屏会棋图》就不见了踪影。直到北宋,王安石看到这幅画时已经认不出它的作者和画中的人物了。北宋末年,书画皇帝宋徽宗早就听说南唐著名画家周文矩为李璟画了一幅《重屏会棋图》,他千方百计到处搜索,一直不能如愿。于是,他派太监童贯到江南去,在搜罗古董宝贝的同时打听《重屏会棋图》的下落。童贯来到杭州,遇到被贬的蔡京,蔡京知道机会来了。一天,蔡京来见童贯,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来,打开锦盒摊开这画,童贯一看不得了——《重屏会棋图》,这可是徽宗皇帝梦寐以求的宝贝啊。当童贯把《重屏会棋图》献给徽宗皇帝的时候,徽宗皇帝大喜,亲笔在这幅画上题写了白居易的《偶眠》诗。因为无论是李璟兄弟闲来对弈的和谐关系,还是白居易退隐之后过着潇洒的生活,都很对徽宗皇帝的脾味,所以他不但喜欢这幅画还题了诗,还让画院作了摹本,并且著录在《宣和画谱》中。

可是北宋灭亡后,这《重屏会棋图》又不知所终了。直到明朝中期,这幅画被著名学者都穆收藏。此后,此画又辗转经过许多收藏家之手。元明清三代有数十部著作著录了此画,可是在这些著录中,这画名并不一样,有叫《重屏图》《重屏会棋图》《李后主重屏图》《观弈图》等,且尺幅题识印鉴收藏的痕迹、流转的过程记录等不尽相同,这说明民间流传的《重屏会棋图》不是一个版本。那么,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《重屏会棋图》究竟是哪个版本呢?据南宋学者王明清描述,宋徽宗得到《重屏会棋图》后,曾在它的卷后题写了白居易的《偶眠》诗,可是故宫藏本却没有宋徽宗的题诗。虽然此图不是周文矩的真迹但依然有极高的价值,经专家鉴定,就目前仅存的两个版本比较,故宫藏本《重屏会棋图》是最接近原作的宋代摹本精品。它是我们了解南唐历史和中国古代绘画史重要的史料,是当之无愧的国宝,并被列为“禁止出国(境)展览文物”。梁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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